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覆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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覆水

舒然看著熱搜愀然失笑。

飛頁洩憤事件被路透惡意剪輯散播了出去, 即使《破曉》官方和舒然工作室第一時間澄清譴責代拍,鐵真真仍被推到了風口浪尖。

明目張膽得罪鐵真真從來都不是京煌的營銷策略,此事是一位百萬粉營銷號所為,眾所周知的齊羅姜前站姐, 現任舒然頭號辱追粉, 今年三大一線流量女星的引戰帖子幾乎是這人的手筆。

姜汁舒芙蕾:【視頻】赤雞, 京圈皇太女不愧是刀馬旦!

鐵真真被拍攝角度和剪輯手段呈現出了霸淩者的姿態, 她的背景太敏感, 加之兩家在公眾眼裏積怨已久,弱勢的舒然也被道德本能潤色成了天然受害者。

偶像前不久剛被約談,舒芙蕾們吃一塹長一智, 言辭收斂了許多, 大粉公關通稿群發一出, 義憤填膺的小粉絲旋即屠廣場維權抗議, 讓《破曉》劇組和鐵真真還舒然一個公道。

舒然作為流量偶像成也粉絲敗也粉絲, 但無論高又謙還是京煌, 都不約而同選擇了棄車保帥, 這並不是個艱難的選擇。

“這會兒你自個兒回應澄清,還有, 章總要你親自向鐵真真道歉。”

“嗯。”舒然喉嚨痛澀難耐, 渾身乏力又遲鈍, 經紀人掛了電話,她仍久久地保持著通話的姿勢。

再次回過神來是因為經紀人催她立即公開表態, 以及通知她調整好狀態完成《破曉》的拍攝。

這個節骨眼上將她換掉會導致鐵真真落下口實,《破曉》資方不會這麽做, 但舒然很清楚,今天之後京煌不會再將資源向她傾斜, 甚至,她要被雪藏了。

高又謙說得不錯,鐵真真這種人到死都可以天真無邪,不必她心生怨念親手報覆,也有的是豺狼虎豹撲食得罪她的人向祁家邀功。

先前的確恐懼鐵真真背後的滔天權勢,眼下覆水難收,舒然竟覺得松了一口氣,惶恐和愧疚皆無。

何不來摧毀她?

京煌公關部已經代筆擬好了回應通稿,舒然卻不計後果地轉發姜汁舒芙蕾微博:“惡意剪輯沒意思,是我先動的手。”

這口吻與她以往的回應天差地別,而且澄清話術與劇組大相徑庭,《破曉》官方在爭得鐵真真同意後聲稱劇情拍攝,舒然一句“是我先動的手”無疑在說這事兒另有隱情。

不用鐵騎反踩,明眼人都知道舒然背刺了舒芙蕾,刀紮在自己身上的人又豈會不知道痛?

很快原視頻流傳了出來,加上“內部人員”透露事情原委,輿論反轉升級,舒芙蕾之前趾高氣揚地維權成了笑話,舒然飛頁洩憤事件登頂熱搜。

有些粉絲可以對偶像的道德瑕疵熟視無睹,但絕不能接受她因此成為喪家之犬,一時間大量老粉脫粉回踩瘋狂爆黑料。

飯圈苦舒芙蕾久矣,孽力回饋到舒然身上是必然,瘋狂的辱罵和詛咒攻陷了她所有的社交賬號。

【活久見,真正的霸淩者居然有臉汙蔑別人搞霸淩】

【欺負小演員習慣了,這下踢到鐵板了吧】

【@舒然,給受害者們跪下磕一個不過分吧?】

【難道這件事不是姜汁舒芙蕾惡意引戰嗎,渣浪能不能把那癲婆封了】

【春芳怎麽不算先天偶像聖體呢,作成這樣還有一大堆死忠粉幫忙洗地】

舒然墻倒眾人推這件事,鐵真真是在午睡醒來後才知道的,她不討厭舒然,所以也談不上什麽解氣,只覺得這個人可悲。

這次風波足以讓舒然一蹶不振,京煌會舍棄她,但凡謝端若出手,就意味著娛樂圈再無舒然立足之地,更別提她身後家族的雷霆震怒,鐵真真不敢想象至親追究責任會將舒然的生存空間擠壓成什麽樣。

那並非她所願。

“喵嗚~”珍珠嚶嚀叫喚,是在不滿主人心不在焉,咻地舍棄溫香軟玉去舔貓草。

鐵真真回過神來,起身走去廚房。謝端若為了紓解她突如其來的饞癮正在做奶卷,以為她著急要吃,懶聲安撫道:“馬上就好啦,先回去坐著吧。”

“謝端若,放過舒然吧。”

男人聞言擡頭,冷潤的目光落著鐵真真臉上,她的皮膚容易起痕跡,但消褪得也快,可那幾道指印他瞧著仍覺得心驚,這還是他細致處理過的結果。

“安安,不行t。”謝端若冷聲表明態度。

下午兩位老太太先後打電話過來對他問責,家裏千嬌萬寵的寶貝,沒道理讓她被欺負之後息事寧人。

鐵真真語氣溫和:“如今你肩負著整個漢樾,真的沒必要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分神。”

“無關緊要?我是因為她分神嗎?我不在乎她是舒然李然還是陳然,我只知道你被人打了,沒人能欺負你!此事我絕不容忍,祁家、鐵家、秦家、蘇家都絕不會姑息!”

那是他不曾表露過的冷硬,鐵真真難免會因此驚諤失語,謝端若察覺自己失了態,連忙軟下語氣道歉,“抱歉,安安,我不是在兇你。”

鐵真真搖頭,情緒始終穩定:“舒然是有錯,但不至於罪無可恕,如今這事態對她的懲罰已經足夠了,她打我我也加倍還回去了,我原諒她了,你也原諒她吧。”

最後那句“何必趕盡殺絕”被她咽回了肚子裏,鐵真真不想把話說得太重,家人愛惜她並沒有錯。

謝端若仍不肯輕饒:“你當這筆賬一筆勾銷,那之前的呢?她間接導致你被網暴!”

“我從不懼怕欲加之罪,也不會因為三人成虎的中傷就變得痛苦軟弱。”

鐵真真忽地訕笑,其實她能理解舒然為什麽這麽妒恨自己。

“除了今早那實際的一巴掌,在你眼中舒然那些所謂的傷害對我來說都是益處,不是嗎?”

她目光如炬,那雙桃花眼堅定而豁然,溫和地將謝端若的冷硬融化殆盡。如果她因此感到受傷,謝端若又豈會放任舒然不管。

“舒然第一次點讚我的黑通稿,你就毀掉了她唯一的電影片約,她對我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釋放敵意,其實是章確對我小姨的示好,京煌在犧牲舒然為我做嫁衣。”

“謝端若,這些我都清楚。你覺得她傷害我,但其實只要我一出現,對別人來說就是一種傷害了。”

從小到大,鐵真真得到過太多太多獻祭式社交了,那些或忌憚或攀附祁家的父母無一不在訓誡自己的孩子,要討好她,要博得她青眼,要讓她知道他們的父母是誰誰誰。

鐵真真為此感到厭煩,她不需要一幫情緒傀儡,所以知心好友不過二三,要麽家世足以和她比肩,要麽人格絕對獨立。

謝端若放下手中的搟面杖,疾步上前將共情能力過剩的妻子擁入懷中:“不是的,安安,不能這麽算,你沒有傷害任何人。”

“名利場只奉行零和博弈,你必須承認,出身是你的天然優勢,別的藝人拼盡天時地利人和所產生的利益甚至都不如凱旋一杯羹。那些人拿什麽和你爭?哪來那麽多公平?手中只有一捧沙礫的人換不來黃金。”

“……”

鐵真真被這個資本家噎到啞口無言,但她只奉行自己的行為準則,“所以啊,我擁有得那麽多,就不矯情了。”

“得饒人處且饒人,放過舒然吧。”鐵真真退出謝端若的懷抱,故作愁忡,“為我批命的大師說,我今年必遭一劫,就當是積福啦~”

謝端若同樣因為這個窩裏橫的慈善家感到無語凝噎,但鐵真真最後一句話切切實實地擊中了他的要害,至親遭受過的厄運讓他不得不敬畏那所謂的命數,無論如何,他都祈願摯愛平安喜樂。

若鐵真真當真有什麽災禍,都讓他來擋,他來擔。

男人長喟一口氣,無可奈何地點推妻子額頭:“鐵真真,你個傻白甜!”

知道謝端若做出了讓步,鐵真真忙不疊摟著他的腰撒嬌:“哎呀~你最好啦!”

“你好,我不好。”這小王八蛋太氣人,謝端若破天荒不吃她這套,還把她的手掙開不讓抱。

“我冷酷無情,睚眥必報。你不想我們對舒然趕盡殺絕,我答應你,但我也絕對不會輕饒她。”

鐵真真只當他在說氣話,傻笑賣乖。

“擁有得很多是嗎?那鐵大小姐不吃奶卷也沒關系吧?”謝端若把做好的豆沙奶卷放到冰箱冷藏,還特地吩咐陳姐準備全是鐵真真挑食的晚餐。

幼稚!

鐵真真變臉抓狂:“謝端若!你丫忒煩!”

謝端若來真的,但鐵真真也沒吃上這頓晚餐,陳姐備菜時她正在耍性子,忽然收到了一條未知短信。

【有空的話出來談談吧,今晚6點。】

是舒然,將她約在了來回餐廳的禦庭雅間,要談什麽不言而喻,不管對方作何用意,鐵真真都決定赴約,這件事只有她能畫上句號。

畢竟是自己的地盤,謝端若沒過問太多,但他要隨行。鐵真真隨他了,即便舒然的日常行蹤幾乎暴露在狗仔的眼線之下也無所謂。

現在她只較真一件事,她和謝端若的關系可以曝光,但絕不能不修邊幅被那群死狗仔偷拍到。

鐵真真風風火火紮進衣帽間,翻箱倒櫃換了身剪裁性感的極簡小黑裙,京城一場秋雨一場寒,為了避免被謝端若啰嗦保暖問題,她勉為其難搭配了一件小西裝外套。

妝也得化,臉上那幾道被謝端若小題大做的印子塗上一層粉底液就完事兒了,修容和眼妝向來是鐵真真頭疼的,她認認真真地照了照鏡子,當即放下了手中的刷子。

長得漂亮就是省事兒。

鐵真真塗完口紅就近抄起瓶冒險小姐胡亂噴了兩下,利落梳了個大光明高馬尾,卻在一墻鞋櫃面前拿不定主意。

餘光是圍著她打轉的謝端若,他已經換好了衣服,依舊是清潤寡淡的白襯衫黑西褲。

鐵真真回頭說:“你自己開車哦。”

意思是她要開車,並且不讓他同乘。

謝端若無奈同意,在看到她決定要穿什麽鞋後,一臉正色道:“不行,安安,你不許穿高跟鞋開車,這很危險。”

他沒道理禁止鐵真真開車,只是過去拿了一雙黑色緞面平底鞋。

“你這跟我的衣服一點兒也不搭!”鐵真真蹙眉嘟囔,抱著手中的VERSACE美杜莎高跟鞋不放。

除了口紅,她現在不允許身上出現黑金以外的顏色,堅定捍衛狂野酷辣反骨風。

謝端若不緊不慢單膝跪地,將那雙Roger Vivier擺在妻子腳邊,一點兒也不通融:“想開車就穿平底鞋。”

鐵真真好像看到了薄扶林馬場那個不許她喝奶騎馬的少年,拘著她幹嘛呀!又不是沒有兩全之策,他爭取當司機不就好了嗎!

越想越鬧心,她搓火兒到眼眶發潮,卻又本能地將腳伸出去。

謝端若握住她纖細的腳踝幫忙穿好鞋,識相地接過鐵大小姐那雙情有獨鐘的VERSACE,輕聲說:“待會兒再換上。”

這才是謝端若的兩全之策,鐵真真順毛了,但不太想搭理他。

謝端若瞧著好笑,故意招惹她:“懿臻小姐,負氣駕駛也不可取。”

“啊呀!煩死啦!你少管我!”鐵真真抓狂嚎叫,不解氣地捶了他兩下,珍珠見狀一溜煙兒跑出去避風頭。

車鑰匙是她隨手拿的,待會兒不必被舒然殃及都能憑著布加迪上同城熱門,回去換一把鑰匙是不可能的,祁明澤的女兒開布加迪怎麽了!

停車場回蕩著張狂的聲浪,專為彎道而生的DIVO被主人驅策絲滑出庫,噴了邊上的邁巴赫一臉尾氣。

“這小王八蛋。”謝端若無奈失笑,卻不敢跟太緊,怕她又耍性子。

來回餐廳隱於鬧市,距離壹裏臻華也不過十分鐘的車程,兩輛豪車前後停在專屬車位,鐵真真將副駕駛那雙高跟鞋拎過來,奈何車內空間不好換鞋。

她氣呼呼地推開車門,價值近億的超級跑車淪為了換鞋凳。

到底還是低估了這雙鞋的花哨程度,那幾層羅馬綁帶太讓人鬧心,更別提她知道謝端若就擱邊上瞧著。

鐵真真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穿這雙VERSACE了!

氣性沒由來地爆發,她自暴自棄把腿一蹬,鞋子被她狠狠踹飛,不偏不倚落在謝端若車頂。

鐵真真:“……”

謹遵鐵大小姐避嫌命令的謝端若忍俊不禁,他顧不了那麽多了,趕緊下車伺候人。

“嬌氣。”男人攥著一只高跟鞋再次向妻子單膝跪地,替她細致地系好那幾圈美杜莎徽章蝴蝶結綁帶。

“你早過來幫我穿鞋不就好了嘛!”

氣焰被鞋跟助長了十足十,鐵真真過河拆橋,t嬌縱地警告謝端若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,“自覺點兒!不許跟著我!”

謝端若慵懶頷首,向鐵大小姐做了個恭請的動作,侍應見狀上前接引。

來回餐廳由秦家舊宅改建,京派與徽派相輔相成,曲徑通幽,錯落有致。四座禦庭雅間各主東南西北獨享園中湖景,可惜這時節只剩下碧水殘荷,只能靠霧森系統加持出幾分氤氳繚繞的意境。

舒然將她約在湖西上善堂,只是人還未到,雅間內燎了鐵真真最愛的沈水白奇楠,茶藝師沏了盞鳳凰單叢便退下了。

溫勁松透的琴音隔水拂來,不喧不渺。即便隔著屏風,鐵真真也能聽出琴師何許人也,終南派名家梅雲客。可來回這床鼎鼎唐物由她撫弦弄徽,也不是不能同對面那位名家分出個伯仲。

從《碧澗流泉》聽到《普庵咒》,鐵真真也沒等久,舒然來時她杯中茶湯還剩一半。

“抱歉,路上甩開狗仔耽擱了些時間。”

舒然精神欠佳,但同樣是精心打扮來赴約的,都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太狼狽。

“不妨事兒,我也剛到。”

說起來,這還是鐵真真頭一回仔細觀察舒然,她無疑是美麗的。與示人的濃顏系富貴花形象相反,舒然化了淡妝,清雅姿色近乎傾城,眼神也柔和了許多,像是撕掉了一層面具,鐵真真甚至覺得她的面相都變了。

如果這是最初的舒然,鐵真真便也明白了為什麽她會在星光之下變得如此功利偏激。一個女孩若是空有無力自保的美麗,那腳下的路定然全是泥淖荊棘。

很顯然,舒然走得遍體鱗傷。

鐵真真在看舒然,舒然也同樣在看鐵真真,從前覺得這位千金小姐高高在上,可如今平心靜氣地瞧一瞧,那雙眼裏其實沒有任何一絲輕慢,有的只是與生俱來的閑適自在,以及些許殘忍的憐憫。

舒然沒落座,她不是東。禦庭雅間每天只接待一桌,即便她支付得起高昂的費用也沒有資格預定上善堂,四九城就是喜歡劃出個三六九等。

這都是章確的安排,更是命令,直到踏入上善堂之前,舒然只當向鐵真真賠罪是場任務,心底始終殘存著一絲不甘。

現在瞧著那雙清淩淩的眼睛,舒然出奇地安寧,原來以前厭惡這雙明眸是因為會被映射出面目醜陋的自己。

她憑什麽恨鐵真真呢?

這可是她最敬愛之人的掌上明珠啊。

“我找你來,是為了當面和你道歉。”舒然向鐵真真誠摯地鞠了一躬,“我借戲洩憤、惡意營銷、讓你身陷囹圄,那都我的錯,無論你如何追責我都認。”

鐵真真點頭,平靜地表示接受:“我們的事兒今早就了了,我接受你的道歉,我的家人也都不會追究你。”

過於順利反而讓常年勾心鬥角的人感到怔忡不安,舒然遲疑地追問:“為什麽?”

為什麽要輕易放過她?

鐵真真笑意恬淡,卻也乖張:“你跟我鬥,我從來都不虧,真沒什麽好計較的。”

舒然泫然欲泣地苦笑,不錯,她從來都是個輸家。

“謝謝,既然如此,我就不打擾了。”

這人自以為是地全了她的薄面,祝福的話太虛偽,舒然說不出口,鐵真真也不需要那些晦氣,至此分赴西東,今後老死不相往來便是對她最大的祝福了。

舒然剛轉身,便聽見鐵真真說:“秋天喝鳳凰單叢正好,解燥疏郁,不如坐下來喝兩杯吧。”

鐵真真不由分說替她斟了一杯茶,如此舒然也走不得了,只能落座奉陪。

“我接《破曉》後,高又謙想把你換掉,我給拒絕了。”

一整杯茶湯灌入口中,咽得舒然喉嚨緊疼,她楞怔地點頭,應了聲嗯,又改口道謝。

是了,高又謙不會冒著讓鐵真真不痛快的風險保她資源,她能留在《破曉》劇組只能是鐵真真的默許。

鐵真真知道舒然在想什麽,卻不道明高又謙的動機是想保住她,那已經不重要了,舒然是個拎不清的,高又謙也不適合當個做夢對象。

“別的我都無所謂,但你不該冒犯我母親。”鐵真真目光驀然變得鋒銳,她將舒然留下來自然是有話要說。

“我故意讓你和我正面交鋒,舒然,其實你本可以不落到這般田地。”

舒然抿緊嘴唇,喉嚨輕咽,卻壓不住心中翻湧的羞愧,她無力地笑了笑:“我的確冒犯了你的母親,我很抱歉,對不起。”

惶恐嗎?倒也沒有,她只覺得莫名的松快。

舒然毫不避諱眼裏的探究意味,眼前這位豪門千金也不像高又謙說的那麽天真無邪,她會憤怒,更會報覆,甚至在你毫無反應的時候就已經出手了,兵不血刃才是高招。

京煌捧她,高又謙護她,想她也曾握過一手好牌,今日境地皆是自己的因果,怪不得誰。

“你告訴我這件事,是想讓我好受點兒嗎?”

鐵真真驕矜地覷著舒然,戲謔道:“我是想告訴你,我原諒你了,但演員這條路你也走到頭了。”

“謝謝您的寬恕,您演技是不錯,但落井下石可不是這麽演的。”

鐵真真的鋒芒源於家底,可這種銳利是天真的邪性,不沾半點惡意。

舒然莞爾道:“無所謂,我也不打算當演員了。”

“你要退圈?”鐵真真不鹹不淡地猜問,聰明人都知道換條路走。

但眼前的人不太聰明。

“那倒不至於。”單方面明爭暗鬥了那麽久,舒然還是習慣給她添堵,“你母親曾說我的聲音條件不錯,或許我更適合當個歌手。”

“……”

鐵真真痛點不多,五音不全算一個,她淡漠地彎起唇角,斬釘截鐵地說:“京煌不會讓你當歌手。”

舒然自然清楚京煌一直在壓榨她的退路,許是茶湯起效了,抑或那沈香太行氣,疏解了她久積的郁結,平生出一腔孤勇。

“所以我會對京煌起訴解約。”

鐵真真饒有興趣地看著舒然,沒有幸災樂禍,也不再動那惻隱之心,仿佛只是在瞧一件趣事,瞧見一只螻蟻挑戰猛虎那般有趣。

話已至此,舒然也該離開了,周圍的景色是她從前夢寐以求的,可一旦踏足方知無所適從。

她聞慣了裝在精美瓶器裏被商標賦予價值的香精,品不明那縷自香爐鏤孔瀉下的飄渺悠沈,她學的是西樂,賞不來泉畔亭中的泠泠絲竹,這些只屬於鐵真真。

她和鐵真真更不是能坐下來品茗推心置腹的關系。

“謝謝你的茶,願你……”願她什麽呢,世界於鐵真真而言唾手可得,“願你別再遇到我這樣兒的人了。”

鐵真真再次叫住她:“舒然,既退了我這一步,別的路也不是那麽艱難險阻。”

舒然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,痛改前非,重新生活,她沒說什麽,只是囅然一笑。

鐵真真以德報怨,而她以怨報德。

“差點忘了提醒你,註意林婧喬,她睡高又謙的目的是謝端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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